苦夏清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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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王延涛(原阳县)

  豫北的夏天,天气炎热,雨量充沛。这样的气候促使农作物迅猛生长,为秋天的丰收蓄足了能量。

 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农村,农业生产条件还较落后,所有农活还要靠人力或畜力完成。那时候,每家每户至少要养一头牲口,记得我家就养了一头温顺又能干的骡子,深受全家人喜爱和照顾,我和姐姐就经常负责给这位“功臣”割草、添料。

  那时候,我们这儿种水稻,农忙的时间很长。一入夏就要育秧,麦子入仓后又要赶紧插秧。接着就是浇水、施肥、除草、防病虫害,整个夏天都不得闲。可即使再辛苦,勤劳的庄稼人也不会误了农时。

  那时候的学习不怎么紧张,老师只布置少量的家庭作业,一到大农忙就放假了。这时候就免不了要和大人们同甘共苦。打场能把皮肤晒出油,插秧累得直不起腰。不过,由于灌溉不便,多半是本家的人结伴干活。人多干劲儿大,有说有笑,热热闹闹,也没人喊累,只是到了快下晌的时候才感觉到了腰酸背痛。最害怕的是在稻田里拔草,跟吸血鬼似的马鳖(水蛭的俗称)吸到腿上怎么揪都揪不下来,吓得人哇哇直叫。被牛虻叮一口人总会乱打乱跳,有时候还会遇到水蛇,让人汗毛一竖。由于谷草和稻子十分相像,一不小心就拔错了,眼睛看向身边的大人时就要受到一顿数落。如果耍个心眼儿多拔掉几根稻子,就会被叫骂着赶出稻田去干其他活儿。

  大农忙结束后回到学校,我们一个个都晒黑了。由于夏季白天时间长,太阳还有大高时我们就放学了,可也不能闲着,不愿意照看弟弟妹妹的就得去割草。我们多半是选择割草,离开了大人的视线,来到自由的天地,半劳动半玩耍,尽情享受那种独有的快乐......

  没有约定,不用催促,我们放下书包后,随便找些吃的,就会挎起篮子,拿上小铲子结伴来到广阔田野。树林里、池塘边、河沟旁、坟地里,到处都有我们的足迹。遇到草好的地方,不一会儿就会把篮子装满。正事干完,不顾满头是汗,就会一同找乐子......

  我们都喜欢用小铲子挖个洞,捡些干草、干树枝烤东西吃。麦穗儿、红薯、玉米棒,甚至小鱼儿、蚂蚱都是我们改善伙食的好食材。最容易烤的是麦穗儿。一把青青的带杆儿麦穗儿放到火上上下左右翻转,麦芒噼啪作响,不一会儿就会闻到诱人的麦香味儿。烤好了,大伙儿也不管烫不烫手,在手里搓几下,用嘴一吹,就只剩下半手窝黄绿的麦仁儿,张大嘴巴,一把麦仁猛入口中,使劲儿地咀嚼着,那真叫一个香啊......

  吃完了,大家满手满脸都是黑乎乎的,便相视着大笑起来,露出满口皓齿,笑声溢满了田野。夕阳西下,倦鸟归巢,村子里炊烟袅袅,我们就随便在河沟里洗把脸,挎起沉甸甸的草篮子满意而回。

  那时候,一到夏天到处都是水汪汪的,河沟里的鱼也很多。我们出去割草的间隙,只要看到河沟里泛起水花,就会下去用装草的篮子捞鱼。水本来就不深,被我们一阵子折腾,马上浑浊不堪,在水底待不住的鱼儿就会浮到水面上来。不一会儿,我们每人都会捞到不少鱼儿。小的会被我们烤着吃了,大的则会用芦草串起来带回家改善伙食......

  不管天气有多热,得空的我们总是闲不住。趁着大人午睡,我们便悄悄溜出去,用面筋粘知了。

  太阳当头照,没有一丝风,我们便嘴里嚼着小麦,手拿一根又长又细的竹竿出发了。小麦要不停地嚼,还得用水把麦皮儿洗掉。嚼嚼,洗洗,反复个三四遍,面筋就变得黏性十足。这时就把嚼好的面筋粘到细竹杆的顶端,看到了知了就蹑手蹑脚地靠近,然后举起细竹杆轻悄悄地去粘。干这件事情得极具耐心,高低快慢都要拿捏准,轻靠快粘。即便如此,成功率也只有一半儿。知了没有蝉蛹的口感好,多半会拿来喂鸡。

  白天闲不下来的我们,到了暑气渐消的夜晚会更欢,用手电照蝉蛹、捉萤火虫,去地里摸瓜,月亮底下捉迷藏......明亮的月光下,蛐蛐不住地在小院中鸣叫。奶奶总是蒲扇轻摇,不是哼着小曲儿,就是重复着早已耳熟能详的故事,为我们扇风驱蚊,哄我们睡觉......漫长的夏天里,虽然酷热难耐,忙碌又劳累,但我们的梦中总有风清气爽日月明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