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在树上的白荷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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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芭蕉雨声(新乡市)

  一缕缥缈可闻的花香,清莲似的,在初夏的夜晚试图抵达微风之外的小小角落,而我静坐凉亭中,不由起身四下寻摸花香的源头。意识惊醒的一刻忽然明白,是玉兰,广玉兰在开花。

  广玉兰先入为主被人称呼惯了,正式中文名“荷花木兰”反而隐匿起来,好在还有一个相近的代称,荷花玉兰。花大如莲,香气如兰,仿若长在树上的一朵朵出水芙蓉。

  荷花玉兰,木兰科、北美木兰属,是原产美国东南部的名贵树种。一百多年前由北美好事者献给清朝皇帝,后种植在江淮一代,又被广东沿海引入,现在很多地方都有栽植。

  我楼下这几棵荷花玉兰长得挺拔健壮,革质叶片四季常青。冬日雪落枝头,皎然玉树之态,别有韵致。

  因树身高大,我发现它开花时,它已开了好几天了。花朵高高在上,葱茏的绿叶掩映着,非仰望不可得见。

  荷花玉兰属于地球上第一批开花植物,古老而神秘,它的生命智慧体现在花朵结构和授粉方式上。我们的祖先认为,天地之大德曰生。繁衍后代,壮大族群,沉默不言的植物与动物有着一样的天性。

  进化成熟的花朵,一般是一根雌蕊,多根雄蕊,而古老的木兰科植物,包括春天开花的玉兰花,却雌蕊雄蕊都是多数。粗壮的蕊柱分上下两部分,雌蕊群在上部,雄蕊群在下部,众多雌蕊皆带弯钩,这小小心机,使得蓇葖果成熟裂开后露出的种子能够滴溜溜悬垂着,便于风或虫鸟传播。种子赤红颜色,醒目耐看。

  看它幼稚的花蕾,如辛夷毛茸茸的毛笔样,只是更大更饱满,蘸上墨汁即可写天写地。慢慢打开苞片,像只玲珑的玉碗。待花心怒放,可细数它的花瓣。因进化过程中萼片选择与花瓣合并一处,花瓣很厚。外轮六片,内轮三片,外轮花瓣负责招蜂引蝶,内轮花瓣负责保护花蕊不被雨淋风吹,它们默契配合,只为顺利完成授粉过程。

  相机拉长焦拍摄,常被一朵花的细节击中心扉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,内轮三片花瓣是缓缓松开手的,最后仅剩一片花瓣时,也要拢成包被状,花蕊如襁褓中的婴孩,被温柔疼惜着,直到气力不支,枯萎了,顺势贴伏于已经授上粉的柱头上,心意得以圆满。也有的授粉失败,雄蕊精疲力竭,蕊丝脱落得一根不剩,直接扑地而亡,像一根失去威力的狼牙棒。

  植物开花是一件格外耗费能量的事,荷花玉兰的叶片也不会袖手旁观,它努力以正面的绿色来吸收阳光,进行光合作用,营养树根,进而回流树梢,去撑开一个个花蕾。附着一层薄绒毛的叶片背面,此时会特意变为古铜色,生了锈似的,这个黄锈涂层可增强光的漫反射,寸光寸金,阳光因此被二次利用,从而大大提高光化作用效率。

  小满前后,轻薄的夜色或熹微的晨光里,抬头仰望开花的玉兰树,那硕大的花朵,在波涛般绿叶的簇拥下,倏然化作一只只白鸽,安然栖落于枝叶间,宁静、圣洁、平和。

  树下徘徊的我,俯仰之间不住感叹自然的神奇魔力。弯腰拾起一片残瓣,也是棕黄的锈色,与树上工作着的新鲜叶片上下呼应,顾盼有情。我捧在手心里,捧回了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