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河右岸月季红

□芭蕉雨声（新乡市）

　　相比仲春热闹的花事，月季有脱离红尘的卓然风度，同时又是极平常的花，庭前墙角，屋顶阳台，大街小巷总能见到朴素的月季花。它皮实，好养活，是国人心中接地气的玫瑰。

　　月季年年开花，我年年打听着场地追着去看，而今年的月季格外值得一说。

　　我偶然来到卫河右岸生态公园，但见河水悠悠、杨柳依依，初夏的风轻轻拂过，带着水面的温润气息和月季花香，直扑我怀。站在柳绿花红之间，我贪婪地嗅着，端详着，心底的欢喜无以言说。我主动搭讪拔草女子，让她看花，看地上掉落的花瓣。她软软地笑了。这是人家的工作地，从孕蕾、含苞到怒放，她看着花儿成长，给它浇水、除草、捉虫子。好吧，我是冒失的闯入者。

　　花开如意，红如意粉如意，大如意小如意，面对繁华胜景，我无法取舍。仿佛天降祥瑞，牧野小城一夜间遍地锦绣。当月季把自己修炼成一棵开花的树，境界就不一般了。

　　我沿河坡溜达着，绿草茸茸荡荡，白鹭振翅高飞，渔者如老僧入定般专注于水面，月季朵儿圆胖，有的花冠比我的脸还大。此岸到彼岸，红红火火，在五月盈盈的新绿中醒目悦心。

　　蔷薇科的月季，品种有上万种之多，形态上常见的有小灌木、藤本，还有这种树状月季。经历过冬霜雪雨的重重磨砺，它自信从容，雍容典雅，绽放出国色天香的牡丹风彩。

　　月季原产于我国，栽培历史至少有两千多年，相传神农时代就有人把野生月季挖回家栽植，汉朝时宫廷花园中已大量栽培，到了唐宋、明清，一直深受贵族阶层和普通民众的喜爱。

　　“牡丹最贵惟春晚，芍药虽繁只夏初。唯有此花开不厌，一年长占四时春。”苏东坡将月季与牡丹和芍药相提并论。清人李渔给它起名断续花，说：“花之断而能续，续而复能断者，只有此种。”长春花、月月红、斗雪红，月季别称很多，寓意美好。

　　我国几个优秀的月季品种，在18世纪被带到欧洲，经过与当地蔷薇、玫瑰的反复杂交、筛选、优化，培育出观赏性更高的优良品种，慢慢遍布世界各地。

　　这些好品种后来引入我国，英文名Rose，被译作玫瑰。现在市场的鲜切花玫瑰，其实都是月季。玫瑰的花、叶、茎上刺，皆与月季有明显不同，花头软、花期短，常用来蒸馏萃取玫瑰精油。

　　可以说，中国月季是现代玫瑰的祖先。它在欧美等地的英文名字为ChinaRose，即中国玫瑰。温柔的晚风吹来，全世界的玫瑰花都散发着中国的月季香味。

　　“只道花无十日红，此花无日不春风。”宋人杨万里眼中的月季花，敢与寒梅相媲美，是未经花纸包装的红玫瑰。

　　千年时光凝结于一朵花上，月季的香气一声不响，静静缭绕。它插枝即活的生命力量，嫁接重生的生存态度，以及花色多变的天真率性、花瓣严谨又烂漫的层次感，方方面面，无不散发着古老的东方神韵和独特的艺术魅力。

　　岁月斑驳，月季不老。平庸的日子重复着往前走，总有不经意的花香悄然跟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