柴火的记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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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薛宏新(原阳县)

  我出生在上世纪60年代末,从记事起,就经常跟着同伴到地里拾柴火。

  那时,所有的农户烧火做饭都用柴火。玉米秆儿、黄豆秸、落叶、枯草等,都是我家土灶台支撑着的那口八印大锅底下的燃料。赶上阴雨天,找不到干燥的柴火,生火都困难。记得有一年夏天,一直下雨,柴火都是湿漉漉的,烧火做饭时,奶奶就会从炕席底下抽出一把麦秸作为引火草。时间一长,铺炕的麦秸都快被抽光了。

  家里柴火的多少,是衡量那个时代家庭是否富裕的标志之一。那时相亲找对象,媒人介绍男方的情况,首先说的是家里有几间房,囤里有多少粮,柴火垛有多大,之后才是身高相貌。

  村南是黄河大堤,大堤坡上有杨树和柳树,村北是芦苇荡,芦苇荡北边是天然渠,天然渠岸两边种有柳树。霜降以后,树叶连同曾经滋养树叶的细枝条纷纷被深秋的风吹落。如果头天晚上刮大风,第二天天不亮,村里好多人就会起来,趁着生产队的钟声未响,背上柳条篮、拿上竹筢子,到大堤、天然渠上搂树叶。

  到上世纪70年代初期,爷爷积攒了一大垛柴火,有棉花柴,有玉米秸和其他农作物的秸秆,还有树叶和其他杂草。棉花柴和农作物的秸秆是生产队分的,树叶和杂草是爷爷和我们兄弟捡回来的。

  春节过油炸东西,烧油锅用的柴火是棉花柴。棉花虽是草本植物,但它的木质比一般草本植物致密结实得多。干棉花柴燃烧时间长、烟少,热量大且无刺激性气味,是烧油锅的上等柴火。

  那时候,我们住的小院地势低,院里经常积水,玉米秆儿,高粱秆儿多是潮湿的。等到好天气,奶奶把湿柴火背到路边晾晒,等干了,再弄回来烧锅点炕。这样的活计奶奶坚持了好多年。遇上雨季,没有干柴火,做饭时,奶奶经常流着被烟熏出来的泪,单腿跪在锅台前吹火。那情景,至今记忆犹新。

  小时侯,我经常坐在灶膛边,帮奶奶生火,看奶奶做饭。由于年龄小,我总生不好火,不是火太大,就是火太小,要么就是不见火光只见烟,呛得我直咳嗽。这时,奶奶会耐心地走到我身边,帮我侍弄柴火。不一会儿,殷红的火苗噌噌地冒了出来。这时奶奶边做饭边给我说:“人呢,心要实;火呢,心要空。”我似懂非懂,火跟心又有啥关系?长大后想想,奶奶说的是做人要实在,要厚道;烧火做饭,要给柴火足够的空隙,这样氧气才会充足,才利于生火。奶奶的话,朴实又富有哲理。

  日子渐渐好起来后,有干柴烧了,有煤烧了,爷爷奶奶也老了。老了的爷爷奶奶,出去转悠,看到干枯树枝都要拿回家。

  时代在发展,社会在进步,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,我们不需再为“柴米油盐酱醋茶”犯愁了。如今,城乡燃气的使用已经普及,电磁炉、电饭煲、电饼铛也已进入寻常百姓家,做饭再也用不着柴火了。但烧柴火的日子,柴火带给我的感动与温暖,一直铭刻在我的记忆深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