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花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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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李凯利(辉县市)
在豫北平原的黄河滩上,几千年的大浪淘沙,雨刷轮回,造就了如今的沃土千里。夏季滩涂上黄澄澄的麦子,麦芒如剑,锐气冲天。花生则低调的多,植株低矮,叶小茎细,人行其中,绿叶轻抚脚踝,“唰唰”作响,呢喃如歌。而果实酣睡土中,内敛含蓄,不露声色。
中秋节前后是花生收获的季节。犁铧扎进土地,沙土翻滚,像掀开了棉被,胖乎乎、白净净的花生露出了真容。小时候,我的任务就是跟在妈妈身后,踩着高低不平的地垄,寻找遗落在地里的花生。左手挎着一个爸爸在集市上给我买的小竹篮,竹篮小巧玲珑,插上采的牵牛花,像漂亮的玩具,盛放珍藏了我童年的快乐。
其实去地里捡花生只是一个由头,隐藏的目的到了地里立刻暴露无遗。成片的花生地是蚂蚱的乐园,也是我的乐园。故乡的蚂蚱分为两种,一种是看着特别威武的大蚂蚱,我们叫它“蹬倒山”,粗壮的大腿上有锯齿样的尖刺,一旦被它蹬一下就是一道血印子。第二种叫做“长扁担”,单听名字就可以想象出它一定体态修长。轻柔的翅膀展开,绿绸缎一般,薄的透明;纤细的大腿上光滑如玉,泛起淡淡的光泽。如果说“蹬倒山”是孔武有力的大汉,“长扁担”就是羞涩的小家碧玉。我在花生地里和蚂蚱追逐打闹,乐此不疲,小竹篮里更多时候盛放的是我逮住的蚂蚱而不是花生,虽然蚂蚱在小竹篮里往往越狱而逃。是呀,我和蚂蚱一样,多么向往广阔的田野呀!
刚出土的花生鲜脆爽口,稍微咀嚼,特殊的香味就弥漫口腔。我不太喜欢新花生中那股淡淡的青草味儿,更喜欢妈妈把新鲜的花生淘洗干净,和盐、花椒、八角一起放到锅里煮。出锅的花生,咸咸的透着一股香味,掰开嚼一粒,越嚼越香。瘪小的花生干脆整颗放嘴里咀嚼,咸咸的汁水伴着花生的香,妙不可言。煮花生是那个时代的一道绝世美味,也是我少的可怜的零食中最能回味的存在。
花生收完,装车拉回家,垛成堆,然后一家人围坐一起摘花生。摘花生的方法很多,最快捷的就是放地上一个大洗衣盆,上面架起搓衣板,抓着花生穰子往搓衣板上摔,花生便纷纷掉落盆里。我对摘花生不感兴趣,但特别喜欢躺在花生穰上听大人家长里短的唠嗑儿,有时妈妈也会给我讲故事。我时不时也插上一句,妈妈却总说,“大人说话,孩子少插嘴。”摘花生通常是在晚饭后,通常是我听着听着便进入了甜蜜的梦乡。
以后,无论上高中,还是大学,以及离家在外,妈妈都会为我准备一袋花生当零食。每每咀嚼,除了花生的香味,我还能品出妈妈的味道、家乡的味道......五味杂陈,说不出来的万千惆怅。